燕妫知道歧王进来过。她虽睡得比往日沉些,但当歧王把手放在床幔上时,便已倏忽惊醒。若她立即睁眼,必要徒生难堪,也只得装作不曾醒过。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懒懒穿衣下床,对镜挽发。燕妫看见镜中的自己淡漠着一张脸,隐约可见一丝清愁。从前即使天气炎热她也不会只穿兜肚便睡的,兜肚上也不会盘金镶银,满是女儿味道。离开霁月阁后,过的不再是刀口舔血有今日无明日的日子,防备之心自然随之淡下。

        燕妫肤色本就白皙,再不禁日晒雨淋便更显细嫩,数月以来她又刻意拿捏娇柔姿态,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倒真像了那世家女子。

        她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也不太喜欢和男子靠得太近,尤其是歧王。她天生胆大谁都不会畏惧,唯独对歧王心存芥蒂,实不想与他再有其他。促使着她与之相安无事,谈笑如常的,只是那份主仆之义,和共同的敌人,女帝。

        燕妫穿好外裳,一层层掀开帷幔走出寝殿。她乍见歧王在外头,忽拉下脸去:“王上这是等了多久,姑姑怎么不叫醒本宫?”

        歧王正坐在外间石凳上吹风,刚上的茶水还飘着热气。燕妫刚露出一脸惊讶,歧王便站起身抢在林姑姑开口前应了她:“孤来没多久,凳子都还未坐热——王后辛苦,现可还困乏?”

        燕妫惭愧一笑,把头摇:“白日贪睡,惹王上笑话了,臣妾已不困。现下日头还高着,王上突然驾临瑰燕宫可是有要事?”

        两人都不是闲人,略过其他直入正题。因殿内略有些闷热,便一同走在树荫散步,边走边聊。

        歧王将那封密信给她,神情稍稍凝重:“大羲那边传来消息,已和谈成功。不过女帝就岁贡附加了些条件,王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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