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最难得是不冷。殿阶下的草冒出来,一丛一丛,还不是绿色,而是一种略带乳白的颜色,像是太平脖子上那一丛浅浅的绒毛——手是摸不出来的,只有唇可以触碰得到,还得要极有技巧地贴上去,不近不远,才能在唇尖上触到那一点软软的白毛,像是乍出生的小猫儿柔软的胎毛,绵绵地刷过敏感的肌肤,那绒毛下香软的血肉递来芳香,从齿间鼻尖渗进去,透入心肺,好像楚人下了蛊。

        可惜太平进宫的时候虽多,能单独留宿的日子却少,不然倒可以叫她来,看一看这地上的草与她颈后的绒,谁更柔软些?

        韦欢愉快地想,乘着秋千扬起时悄悄踢掉了鞋子,裸足划过绒也似的草地,心也跟秋千一样荡得高高的——当然,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色也依旧是庄严的,使人分不清她的喜怒,唯有常常近前的几个才能看出她心情甚好,佛奴与阿元对了个眼色,悄悄上前,躬身唤她:“娘子。”

        韦欢没有理他,却也没责备,秋千继续荡着,双腿垂下来,擦过草地,侍儿要再推时,被她挥挥手止了。佛奴一直盯着秋千架,等到停住时,忙冲到前方,捡起了她的鞋子,跪在地上,笑嘻嘻地替韦欢穿上:“陛下昨日在绮云殿饮酒达旦,今日小朝迟了一个时辰。”拿眼觑韦欢,韦欢一笑,趿着鞋下地,侍从们知几,都留在原地,唯佛奴跟着她向廊上走:“陛下向几位相公夸晋王读书好,说要令他出阁。桓相公说,若是要出阁,几位皇子都该一道出阁,没有晋王单独的道理。陛下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显然以为这是个大消息,满怀期待地扬着脸,等韦欢的夸奖,韦欢却不理他,自顾自问:“太平呢?”

        佛奴一怔,韦欢睨他一眼,又道:“太平入宫没?”

        佛奴躬身道:“宫门还未报。”

        韦欢便笑:“天气这么好,不饮酒可惜了。你替我传个话,请安定公主、清河公主、长乐公主进来,我们看看百戏,打打球,饮饮酒。”

        佛奴迟疑道:“安定公主?”

        韦欢笑:“安定姑祖母年纪不小,清河姑姑和长乐寡居无事,又是这个时辰,饮了酒,索性就住在宫中——反正徽猷殿有得是地方。”看佛奴一眼,又笑:“你出宫去,请了几位公主,顺道去下阿兄处,就说梁王赠我一卷古画,我也不懂,请他代我去梁王府鉴赏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