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慢地停下来,李湛略带着心虚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陛下,到了。”

        她不睁眼,倚在车壁上,一动不动。

        小奚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她亦不动,于是车也就停着,外面静悄悄的,明明是重兵烈马扈从,却连一丝人或马的声音也不闻。

        良久,车外又响起了一句小心翼翼的“陛下“,不是李湛,而是高延福。

        她叹息一声,略张了眼,向小奚示意。小奚推开门,两个卫士以腰舆接在车外,又有一内侍登车,与小奚一道,小心地将她扶至舆上。

        依旧是天子仗,只是原本由贺娄、高金刚、徐真如海等人率领的执事全换作了李湛手下的士兵——这时候他们倒忘了从前劝谏的什么礼仪规矩,大剌剌地以男子兵卫出入宫掖了。

        她懒洋洋地倚在舆上,斜睨李湛:“若未记错,你是李义府四子?”见李湛越发羞惭,躬身应是,心内冷笑,面上却道:“当年修《氏族志》,你父亲耻于家代无名,面陈于我,后来定稿,则以当朝五品以上为士流,于是更为《姓氏录》。当初为你阿兄求婚不得,也是我为之更选,定以士族之妻。你年八岁,即授七品,入宫觐见,连官服都穿不住,看见了我,还叫‘阿姨’,左右嗤笑,二郎那时在我身旁,教你说:‘非是阿姨,是阿娘也。’于是你也傻乎乎地叫我‘阿娘’,听说回去还被你父亲好一顿打。”

        李湛俯身道:“臣年幼不懂事,突犯圣颜,罪当万死。”

        她笑:“起来罢,孩童之言,有什么万死不万死的。真论万死,你们这些人,留得到如今么?”见李湛面露赧色,又一笑:“不过你自初授即为暅儿文学,后又从为太子宾客,而今能护得他登极,倒也是好事。只望你与他有始有终,全一番君臣之义。如此也不负你父亲的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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