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德回到宅中时夜已深,秀奴悄悄开门,引她自小廊入侧室,才到台阶,忽见那头灯光一动,独孤绍举着灯烛,披着件阔大的袍子,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明德?”

        崔明德不作声,将幞头挪开,连勾带一道都快快松开,丢在秀奴怀里,摸摸扎成一束的头发,将袍服敞开,任冷风钻进袍中,又仰面深吸了一口早春的寒气,方彻底自一整日的案牍中清醒过来,步上台阶,独孤绍早已轻快地靠近,将灯举在她跟前:“李二又给你派活了?”

        崔明德轻笑摇头:“有她无她,不还是那些事?”眼将独孤绍一看,又道:“还在看图志?”

        独孤绍一笑:“图书馆只肯借十日,要尽早抄完才好。”因已走到门口,内中大亮,便吹了灯烛,一大步便丢到案上,起身时已捧了一杯水来,一步跨到崔明德身边:“水。”

        崔明德实是渴了,接过茶杯,掩袖而饮,一口而尽,看案上还有一杯,伸手去拿,独孤绍将她拦住:“那是茶。”

        崔明德道:“我还不睡。”

        独孤绍便难得地瞪圆了眼,有了几分将军的威武气:“子时了。”

        崔明德道:“我看看你那图。”绕开独孤绍,从案上揭起一卷,不觉挑眉,翻到前面,看著者、年月,又道:“韦清修的?”挑了前几页一看,点头微笑:“做得很细,将我们那时的几处佚失都补上了——一年不到,算是难得了——唔。”却是发现不足之处,便要提笔,手上一动,并无纸笔,才想起此刻已非在衙署,抬头一怔,手中一暖,却是独孤绍见她动作,已自桌上卷了纸笔,闪电般塞进她掌中,向崔明德一笑,又做个鬼脸:“狸奴。”

        崔明德含笑瞪她一眼,提了笔,将不足之处一一写下,写到一半,又生踟蹰,抬头看独孤绍:“倒也不是什么紧要处…”

        独孤绍自然知她心思,笑道:“这风物图志既然是为了韦清攒出身的,自然要做到最好,你放心写,了不得我交给李二,让她转交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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