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李暅久违地这样唤她,立在回廊上让人脱靴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而又长,整张脸氤氲在橙黄的光汽之中,竟又有几分似了太平少年时候。

        韦欢被这形似勾起了回忆,不由自主地想起太平只穿着一只鞋,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张望她的模样。那时的日光如何,韦欢已不记得,只觉得太平瘦弱的脸在一片灿烂的日光中显得模糊又苍白,好像加水过多的墨点在粗劣的黄纸上晕开糊成一幅劣质的牧童图。那一瞬间韦欢的手曾忍不住动了动,情不自禁地想要替这苍白的人儿穿上鞋子,将她抱在怀里,给予母亲般宽广安全的抚慰。但一旦想到“母亲”这个词,一种本能似的厌恶便涌出来,甚至盖过那些曾有过的美好的为人“母亲”的回忆。直到太平期冀的脸完全变成苍白,韦欢也始终没有伸出手,甚至不曾出声提醒一下。

        韦欢一手抚上小腹,指上用力,将腹部的褶皱一掐——其实并不是这一阵生出来的褶皱,但她总将自己的痴肥归罪于这一阵子的事——皮肉上的尖锐疼痛像丝线一样向上蔓延,最终提着嘴角的皮肉向两端一扯,展示出了太子妃应有的欢喜:“殿下。”

        李暅一怔,不甚自在地转脸:“叫我二郎。”

        韦欢的指尖更用力了,于是嘴角上皮肉的弧度也更深:“二郎似有烦心事?”

        “没有。”李暅分明生着气,嘴上却这样说。韦欢让他进屋,他又不坐,烦躁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走了好几个圈,韦欢温顺地跟着他,冷眼看着他想要开口又开不了的模样,厌恶如潮水一般填满胸膛,微微垂眼,递了个台阶:“你我至亲夫妻,荣辱与共,二郎竟还放心不下我么?”

        李暅顿住脚,回头看她,两只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只蠢猫不慎闯进正午的眼光中,韦欢垂下眼,余下的一只手挺在腰后,轻声道:“殿下许还不知,妾的癸水已有三月未来。”

        李暅眼中放光,一步过来,抓住韦欢:“当真?”

        韦欢顺从地点点头,抬起眼时,直勾勾地看进李暅的眼中:“殿下的心事,可以对妾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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