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半,天色还是亮的,越诗母女到附中操场的时候,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全是家里人来送孩子下乡的。

        各种哭声、叮嘱声、说话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下乡的知青们身上背着行李卷和被褥,胸前还带着知青办发的大红花,一个个不舍地跟家人告别,越灵打眼看了一圈,觉得恐怕整个操场上就她和她妈是迫不及待想下乡的。

        操场上停满了带拖斗的大卡车,粗略数数,大概有二十来辆,看来这一批下乡的得有好几百人。

        “越灵,这呢!”张翠喜洪亮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越灵和她妈转头看过去,张翠喜和她男人在一辆军绿色的卡车旁边站着,手里拿着她们母子俩的行李包裹。

        “嫂子,你看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和灵灵下乡,倒把你们夫妻俩折腾得不轻”,越诗和女儿手挽着手走到张翠喜跟前,脸上带着歉疚,客气地跟张家夫妻道谢,越灵也礼貌地跟两人问了好。

        张翠喜摸了摸越灵的头,装作不高兴地瞪越诗一眼,“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帮你拿个行李有什么!”,她男人也在一旁憨厚地笑了笑说:“是啊,大妹子,翠喜都跟我说了,我家张伟的事这次多亏你了,不然他今天也得跟着这些卡车走,我们夫妻俩还不知道多久能见一次儿子呢!”

        张翠喜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号啕大哭的几个女人,心有余悸地对越诗道:“看见没?要是没你那份儿工作,我现在也得在那哭!”

        那边一堆好几个女人抱着自己孩子大声哭嚎,那架势简直像是生离死别,再也见不着面了似的。但也能想明白,孩子这一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一次,有好些知青下乡七八年的都没回来过,最后直接就在农村成家了,难怪家人舍不得。

        而且这批下乡的,有不少都是跟越灵一样大的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城里孩子没怎么吃过苦,到农村种地插秧,他们能扛得住吗?再说孩子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到了插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当地人欺生怎么办?这些真是不敢想,一想就觉着心酸。

        不过这种送别场面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拿着一个大喇叭走到操场最前面的升旗台上,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嘈杂的人群道:“好了,大家把哭声都停一停,眼泪擦干,我这儿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所有的下乡知青,组织上会给每个人发放一笔安置费,分配到省内的,一个人130块钱,分配到省外的,一个人180块钱,现在所有人准备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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