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去看他。阿欢不能出丽正殿,其他人连带着也不好轻易出东宫——有了李睿的命令,他们连派人探视都做不到,只能在惊惶中揣测打探——我倒是能强去看他,可一则那样便无异于当众落李睿的脸,二则当时最重要的事是该探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再断掉引起这件事的根源。

        我倒是恨自己不曾与李睿撕破脸,若是那样,事情大约也不会落到这等田地。可我不曾。我所唯一做的,只是派人不住地去问为守礼看视的医生,且委婉地通过下人们的层层传话来打探守礼的消息。

        他们都说一切都好,于是我也以为一切都好。

        那一个月极忙。除了查是谁惹出来的故事,还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撕扯在前面等着:母亲突发奇想,要巡幸汝州,还要使太子随从

        ,这违背了天子和太子不能同时离都的惯例。久惯于唯唯诺诺的宰相们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志气和节操,雪片般上疏,要让太子监国。这事在平常不算什么,不过又是一次老臣们不识时务的劝谏而已,这一次母亲却大发雷霆,要彻查朝中是不是有人“欲以太子监国为名,离间朕母子”。

        这罪名扣得极重,唬得李睿六神无主,免冠上殿,当众抱着母亲的腿痛哭流涕、力陈忠心。群臣的骨气并不曾比李睿多出一毫,上自宰相,下至御史,亦在朝中叩首谢罪,表示自己等绝无此意、太子更是清白无辜。只有一二人还记得初衷,在谢罪之余,小心翼翼地提出,倘若天子和太子同去汝州,则都中将使谁留守?

        这问题很快便演化为一阵旷日持久的讨论,母亲的意思是让武三思和几位武氏王与宰相共主大事,诸臣却担心宰相压不住武三思,然而太子既不能留,李氏却又没有什么人可以用,有人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周王李旦,然后又被自己人重重否决——太子地位尚且不稳,抛出一个李旦,岂非更增母亲的疑心?

        一整个元月就在这讨论中过去,到最后这问题如本朝近年来的所有重大议题一样,成为了折中妥协的势力均衡:武三思与宰相留守,我亦留在都中,太子和周王一道追随母亲出巡,向四方展现大周天子的母慈子孝——为了将戏做得更逼真,兄弟两个都携家带口,似是巧合,这两人眼下都正好有三个儿子。

        不同的是,周王旦的三个儿子都跟着父亲随扈。而太子睿的三个儿子,却只去了守仁一个。妻妾们倒都是不约而同地跟去了。连被太子睿教禁足的太子妃也在其列——名字还排得很前。韦欣的名字也排得很前,太子妃和周王妃之后就是她。

        那几日我与崔秀反复核对随扈名单,所以对这顺序记得清清楚楚。而那一日晚上我终于查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包括所有牵连的人等和我家里向外告密的人,所以我对韦欣这名字也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我并不知道,一日之后,“韦欣”这两个字会刻在我心上,叫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距圣驾启行尚有三日的时候,邵王宅传来消息,皇太子长子、邵王守礼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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