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六压抑的、却诡异地冷静的控诉,还有那双发红的、将将收揽着即将爆发的狂乱,如寒流悄无声息地钻入祝鹤澜的血脉。

        他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他确实已经与万物母神订下契约,当槐树长大了,他便要离开了,不论他愿意与否。

        “小槐还要很久才能长成完全体。”祝鹤澜苍白地解释道,“它本身也不愿意长大,或许还要很多很多年……”

        “也或许就在这几天。”重六的声音愈发冷凝疏离,“我看见了你的记忆……很多记忆。你原来是打算完成你的使命的。只不过是你的大姐给你留下一封遗书,让你再活一百年再做决定,你才活到现在……”重六顿了顿,抬起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湿润,“我这两天晚上睡不着,就算了算时间。按照你记忆里的看到遗书的大致时间来算,到去年刚好一百年。”

        那些记忆……被大巫搅乱了甚至而泄露出的记忆,原本祝鹤澜是打算一点一点展现给重六看的。他想着,自己会好好解释一切过往,重六应该是能够接受那些……自己隐瞒的细节的。

        可是现在重六的甚至被大巫重创,精神极度不稳,那些记忆又是在失控状态下倾轧下去的……

        祝鹤澜这两天一直坐立不安,就是在等着这一刻。等待着重六质问他。

        “你没有放弃你身为母神祭司的责任……从来都没有。这一百年来你偃旗息鼓,在客栈里守着槐树蛰伏下来,暗暗培养你的信徒,把他们作为你的匠人来发展。同时你在寻找,寻找另外两位主神的使者。因为你知道只有三个使者养的‘种子‘同时长大了,才有可能完成你们真正的使命。任何单一的使者、单一的种子,都只能暂时搅乱秩序,却不能瓦解秩序。”重六语气干涩,没有感情,几乎像是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五十年前你不肯出手帮助天辜人,是因为你知道时机未到,贸然暴露你的野心只会给你自己和槐树引来祸端。因为你知道你之前的很多同伴之所以失败,都是因为太心急。”

        祝鹤澜静静望着重六,抓着调羹碎片的手却在微微发抖,瓷片割破手指,血珠顺着指尖滑下。

        他望着重六,轻声说,“六儿,你跟着我一年多了,你真是这么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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