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谈先生言语带笑,偏偏刻薄得厉害,薛炎忍得手发抖,脸发颤,却仍旧不敢口出恶言。
苏绵这才兴了瞧热闹的心,瞧瞧这位薛大人能够忍到几时。
此刻此地若是换个人,那人早就被薛炎拆得连骨头都不剩,偏偏在此处此地的是太子太傅谈伯安。
谈伯安不是那没来历的人。他出自蜀中大族,谈氏嫡脉,平日里薛炎尽可以莫须有之罪网罗名案,构陷迫害。但那些人无不是根基不稳或尾巴不净。他并不是个真傻子,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碰,他心中一清二楚。
谈伯安所代表的的乃是天下文人之心,此人身在东宫,却犹似处于山野,不慕荣利,不爱富贵,侠名磊落,心怀天下,一旦他贸然动了此人,那即便是皇帝也会怪罪于他。更不用说谈伯安此人刻薄尖酸,说起道理来连篇累牍,引经据典,他曾上书弹劾一应污吏贪官,书中所言,字字句句如同利剑,直刺入心,那样阵仗,若是皇帝不处置了那些蠹虫,就简直成了千古未有之昏君庸君,到了最后,这些人不但臭名远扬,且身家败落,其中几人在听闻谈伯安书中内容之后,竟然愧惭而亡,其人言辞之利,甚于刀锋,若非必要,没有人会轻易招惹。
薛炎自然更不想招惹这尊煞神。
他心中更加忌惮顾虑的是太子。太子如今生死未定,他若是顾前不顾后,只怕是痛快了一时,就要葬送了一生。想到太子那副冷眉冷眼,杀气决然的模样,薛炎即便不想承认,却仍旧忍不住地心惊胆寒。
“今日之事,全是炎教导不力之过,谈先生一番良言,晚辈铭记于心,再不敢犯。此事便也罢了,看在先生面上,我也不再计较。只是另有一公务,恕晚辈着实不能全从了先生之言。”
凭着帷帽轻纱遮掩,苏绵得以大喇喇地左观右看,瞧了半晌,她却轻轻皱起了眉。
谈伯安与薛炎交锋,全是谈伯安占尽了上风,可苏绵总觉着他言谈举止看似洒落,却总有些说不出的凝涩紧绷,再细瞧时,更见他目光微凝,屡屡往一处担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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