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的话,让薛瑜确定了一条之前的猜测。正是因为薛琅进入军营和钟家疏离,让还被皇帝设下的掩饰迷惑着的钟大清醒了过来,于是安排失效,走上了鱼死网破的道路。她有些可惜,但世事难料。
审讯厅内,皇帝踱步转了个方向,虽还正对着钟大,但脸上神色如何,薛瑜却看不到了。他沉默着,薛瑜却想起了之前在政事堂看到的那卷记录。
在冷酷的表象下,他会有多少痛意?钟家与皇权决定一致时,他们虽是士族,也是肱骨忠臣。比皇帝年长的钟启光能送他一幅画,被保留至今,薛瑜不信没有丝毫情分在。意气相投,相处多年,这样的伙伴死去,皇帝的心,也是肉做的。
他给了钟家上一辈死后哀荣,那时钟家二房里钟三娘已经出嫁,没多久钟许也不在了,想照拂,也只有留给钟家兄弟的容忍。认真想想,没准方朔的官位,也与钟三娘有关。
他是君主,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薛瑜看着皇帝的背影,有些心疼。算下来,皇帝上位不到七年,年长些的伙伴没了,自己妻子没了,看重的儿子没了,怎一个惨字了得。而到了这时候,钟大还在倒打一耙,拿着错漏百出的控诉来攻击皇帝,实在是无耻之尤!
但皇帝的沉默给了钟大别样的暗示,钟大脸上浮出些嘲讽,低低笑起来,“来啊,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你杀啊。”
“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你杀我,就是要杀尽忠良之后,断我士族高门之血,你敢杀吗?杀了我,何人还敢为你效力,何人还敢为你献土,史书会将你这个暴君一笔笔写下,受万载唾骂!”
话音未落,一直隐忍不发的皇帝一脚将他踹倒,踩在钟大胸口,“暴君?朕所为无愧于心,无愧于江山社稷,生前纵横行事,何虑身后骂名?若杀一个你,就有你们养出来的文人口诛笔伐,那是青史对朕不住!”
皇帝伸出手,俯身握住钟大咽喉,声音冰冷,“钟家先祖都担得起一个忠字,但钟守义,你也配?”
“你这些账目里,有多少血?”他扬起薛勇带回来的箱笼倒下,厚厚的一沓纸飞出来,有的盖在了钟大脸上。极近的距离让人只能看到零星几个字,钟大睁大了眼,看着熟悉的数字和记录方式,从脚底生出一股凉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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