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叫丫头婆子们簇拥着,一路过假山莲池,经回廊亭台,又穿花拂柳走了许久方来至林家内厅。一进门,果见右边客座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沈家二老爷沈君迁,这些日子王嬷嬷可没少给她讲两家的旧事。林沈两家原就是通家之好,黛玉年纪又小,自然不用回避。
林如海见女儿进门忙吩咐道:“还不快给你沈家伯父伯母磕头见礼?”他幼时常到沈家玩耍,同沈家的孩子一道读书,几人一直兄弟相称,直到今日历尽浮沉也不曾改变。
黛玉赶忙叩头见礼,才起身,便叫东边上首坐着的妇人搂进了怀里。妇人的身上沾惹着草药的香气,极是好闻,黛玉知道这是沈君迁的夫人白氏。
白氏出身商贾之家,元夕节观灯叫风吹掉了帷帽,恰好落在当年还是沈家二少爷的沈君迁手中,因此成就了一段良缘。
“这是黛玉侄女吧,我们走那阵儿,这孩子还没出世呢,不过几年的功夫,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绣香囊笑道:“姑娘别嫌弃,留着玩吧。”黛玉赶忙接过,香囊不大却极精巧入手只觉沉甸甸的,想来里面应该塞了不少金银锞子,黛玉敢忙将荷包接了过来,又正经向白氏拜谢。
“云飞,云瑶!你们两个还不去同你妹妹见礼?”
白氏身旁闪出一名少年,约摸十三岁上下,一身藏蓝贴身锦袍越发显出身形颀长,如庭前松柏一般挺拔健硕,微黑的一张面庞,剑眉入鬓,细而长的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瞳仁之中仿佛带着一丝寒芒,眼神当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耳珠上两点微粉出卖了少年的心事。
看着眼前的女孩,沈云飞竟然觉着有些手足失措,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因着守孝,头上只扎了双鬏,半点珠翠也无,身上穿的是杏白色暗纹四君子织锦褙子,里面衬着月白色缎袄,身形羸弱,清洁素雅。未施脂粉的小脸嫩白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光线的衬托下发出莹润的光泽,叫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细细抚摸,却又唯恐美玉易碎不敢唐突。女孩眉尖微蹙,双瞳剪水,秀眼中透出的沉稳与清明,同她那稚气的脸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大哥哥,你挡着我了!”少年的身后挤出一张笑脸。
沈云瑶约摸八岁上下,比黛玉要高上一些,满脸的英气。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云飞笑着说:“林家妹妹好,我叫沈云瑶,这是我家大哥哥云飞。”黛玉见她满脸天真,笑靥如花,心里便觉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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